崇秦论 汉 贾谊

    《崇秦论》

    汉贾谊

    盖闻三代之治，五帝之仁，未若秦宫父子相济之盛也。昔者六国纷纭，黔首涂炭，秦王奋六世余烈，振长策而御宇内。然其所以超迈百王者，非惟金戈铁马之功，实存东宫储教之道。

    观夫政父临朝，睿月昭其明；太子侍侧，江河喻其智。章台问策，能言代田之法；兰圃挥锄，暗合音扬之变。荀卿解牛非为庖厨，蒙氏献马岂止疆场？当其共阅简牍，烛影摇父子之契；同制律令，墨香融君臣之义。华扬移兰，三代秦王未敢易者，稚子竟成于谈笑；北疆传檄，九边烽火犹未熄者，家书已至以鹞鹰。

    昔周公有辅政之劳，终涉流言之谤；汉武怀试犊之爱，竟酿巫蛊之祸。今观秦制：父不以威压，子不以巧避。太庙抱谒，非止宗法之仪；沙盘推演，实蕴兵道之传。李斯叹其迅捷，未及东宫半睿之谋；蒙武惊其胆略，难测储君三更之策。

    夫以鹞鹰之翼，可度关山万里；以总角之智，能安庙堂千钧。当其共指星象，紫微愈耀；同阅边报，胡马自喑。章邯解甲非因战败，实畏咸扬父子之谋；项燕挥戈岂为勇武，乃惧宫阙鹞鹰之目。

    故曰：秦之兴，非徒地险，非尽兵强，实系宫闱有圣父贤子也。使六国之君能效秦王教子之术，则张仪无连横之机，苏秦失合纵之策。后世帝王观此镜鉴，当知九鼎之重不在山河，而在东宫膝前；万民之安不恃长城，而系章台夜话。此乃天命归秦之本，岂偶然哉？